第九十二章 初到怀安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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粮仓是一个地方最重要的储备,除非有皇上的命令,不然擅动粮仓中的储粮,是要掉脑袋的!

林靖易眼中寒光一闪,狠声道:“由不得他不配合!”

马文渊刚坐下,还没有抱怨几句,就听到下人说那位林大人又回来了,他心里疑惑,这是要干什么,方才那林靖易一脸的不屑,他可是看得清清楚。

他起身迎了上去,道:“小王爷,林大人,不知你们这是……”

林靖易直接道:“城中粮价几何,马大人可知晓?”

马文渊道:“自然知道。”

林靖易接着道:“那马大人应该可以对怀安县的粮价有一点预料,不用去看,就知道怀安县此刻必定是饿殍遍野,马大人可有开放粮仓?”

马文渊心中暗骂,这是在说他不尽心呢,脸上却装着极为惊怒的样子道:“林大人这是何意,那粮仓岂是轻易能动的,没有皇上的旨意,任何人不得开动粮仓,林大人逾越了!”

林靖易丝毫不让,道:“难道大人觉得,怀安县一县百姓危在旦夕,为他们开放粮仓,难道还是‘轻易动用’?”

马文渊不喜林靖易对他说话的态度,直接冷了脸,道:“没有皇上的命令,在本官这里,都是轻易动用!”

林靖易忽然笑了,伸手取下天子腰牌,道:“马文渊听令。”

对林靖易,马文渊还能以身份压她,但是对上天子腰牌,他却没有办法,只能跪下,若是只有林靖易一人还好,不过是个小翰林,他就是怠慢了点,不听旨意,她若是回去参他,也经不起什么大浪来,只是难为的是,君陌玉跟在林靖易身边,要是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,这小王爷可不是吃素的!

林靖易手执腰牌,冷声喝道:“皇上着令本官治水,一应事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,本官命你,现在就开放粮仓,着人运往怀安县,不得有误!”

马文渊大惊,抬起头来就想说什么,却在看到林靖易冷厉的眸子时,不自觉的心中惧怕,虽然见面不久,但是马文渊心里就是觉得,这个女人真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,再加上一旁君陌玉虽然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,但他的眸子却是黑沉下来,让他不敢造次。

他只能低下头,叩首道:“臣,马文渊,遵旨。”

林靖易收了腰牌,马上就往粮仓赶去,现在已经是临近傍晚,当值的早就下了班,回家去了,但是有君陌玉在一旁看着,就算马文渊有再大的胆子,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耍些不入流的手段。

匆匆的把人都叫回来,开仓放粮,装上车,林靖易连夜就发出了。

而终于把林靖易一行人盼走了,马文渊瞬间就阴沉了脸,连夜到书房写了参奏林靖易的奏折,让人快马加鞭,送到上头去。

几人往怀安县赶,天黑了不得不找地方住下,君陌玉等林靖易梳洗好,就摇摇晃晃的过来,坐下道:“今天你倒是有些鲁莽了。”

林靖易冷哼一声,眸光有些凉,道:“我最是看不惯这些官员装模作样,身为一府之首,竟然毫不关心一个县的人命,高枕无忧,是觉得这事情烧不到他头上来吗?如此官员,还不如直接滚回家里去。”

君陌玉也冷了脸,道:“那狗东西确实做得过分了,但是你这样与他正面冲突,我担心他会上奏章参你。”

林靖易却是毫不在意的倒了两杯茶,给他推过去一杯,自己拿在手里一杯,慢慢喝了一口,道:“我知道他定会参我,只是我做的事情坦坦荡荡,皇上予我自行处断的权利,我要是畏手畏脚的,岂不是让人看不起?再说,我还怕他参不成,左右粮食已经跟着我出来了,就算是皇上现在下旨让我把粮食运回去,我也不会听旨的,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巡抚。”

这话说的大胆桀骜,要是听在别人耳中,怕是要骂她大逆不道了,偏偏听的人是君陌玉,他拍着大腿道:“果然不愧是林靖易,现在敢像你这么理直气壮的认为违旨有理的,也就你林靖易了!”

君陌玉笑完了,却是忽然难得的认真道:“不过也就你这样的人,能够真的切身为百姓着想,为百姓做点事啊!”

林靖易一点都没有谦虚的意思,却是也没有再说什么,一个朝代,当一个为民办事的官竟然成了叹息之语,这或许是一个人的荣耀,却是一个朝代的悲哀。

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,讨论了一下治水的思路和方法,就各自睡去了,连续十几天的赶路,真的把两人累得够呛。

又是长途跋涉了五天,终于在第六天上,林靖易一行人踏上了怀安县的土地。

人间惨境。

天还下着小雨,大片大片的淤泥堆积在每户人家的家门口,街上没有一处是干的地方,有些地势低的地方囤积的水能没到膝盖,由于长时间的降水,有些墙都被泡塌了,许多人都无处可归,只能挤在衙门里。

而然,这些还算是好的,更惨的是靠近河岸的地方,那里都是被冲垮的房屋,全部都是翻卷的洪水,狰狞的仿佛张大的恶魔的嘴,吞噬无辜的生命,林靖易仿佛看到,在那翻滚着的黄褐色的洪水中,有数不清的尸体在其中沉浮。

她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,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喉咙,发不出声音来。

远处走来一队人,当先的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,他虽然打着一把伞,但那伞显然挡不住风雨,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,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。

林靖易见状,下车迎上去,对着那人拱手道:“想必您就是怀安县令林中正大人了吧,我是林靖易,奉旨前来治理水患,还请大人多多指教。”

林中正赶忙伸手虚扶,道:“林大人客气了,说起来,没有去迎接大人,已经是下官的失礼了,倒是要请林大人见谅才是。盼了这么久,朝廷终于给我们派了人来,我们可是盼了好久啊!”

这位县令说的有些感慨,侧着身在前面引路,道:“林大人舟车劳顿,还请先道府衙休息。”

林靖易边走便道:“大人,现在情况如何?这段时间的治水可有什么经验和成效?民心可有浮动?此地粮食可还够几日吃食,有多少人还能抗沙袋挖沟渠?”

林中正一听这话,就知道这女子竟然是个干实事的,她所说的虽然零碎,但都是现在最为紧要的事情,如此,他态度严肃认真了一些,认真的回答道:“现在阴雨不断,当将口子堵上,夜里就会被冲垮,现在连堵口子的沙袋都是用各家的床褥拆了的布袋缝的,此处阴雨连绵天气寒冷,被褥都被拆的不够用了,我也不敢再让人拆床单,就怕他们感染风寒,况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,我只能尽力预防。我已经冒着杀头的危险开放了粮仓,还能坚持一段时间,但是这么多人,那点粮食也只能坚持一个月,就要见底了,大家为了活命,只能拼命的抗沙包,至于民心……”

他苦笑了一下,道:“民心这种东西,还有吗?”

林靖易沉默了半晌,情况远比她想的要严重啊,她拧着眉,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,先这样,我会连夜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皇上,前面你可有上过类似的奏折,说明此地的情况?”

林中正道:“怎么会没有!这事情这么大,一个不好可是一县几万人的命,我林中正可不敢担下这么多的人命,只是折子递上去都如石沉大海,直到今日才见到了大人。”

林靖易眸光一沉,这明显是有人出手阻挠了,竟然敢如此大胆,弃一县之民于不顾,好歹毒的心肠!

她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道:“朝廷对我们这里的情况掌握的不够,我一会儿会重新写一个折子,所需东西也会一并列上,离此处不远应该有一个兵营,直接把他们拉过来抗沙袋,至于其他……当地可有富足的商家士绅?”

林中正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,虽是个好主意,但是操作起来可是难的很,他摇了摇头道:“大人想做什么我也明白,让这些商家士绅捐资,我也不是没有想过,但是这些人奸猾似鬼,根本拿捏不住他们,要想让他们拿出钱来,比杀了他们还难受,这些人在当地有着不小的关系,惹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,大人要动他们,还请三思。”

林靖易完全是一副全然为怀安县而来,林中正见此也对她多了几分信任,说话也比较为她考虑,算是透底了。

林靖易道:“我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些人,但也知道此事不易,放心,我总要试一试,成与不成,皆看天意了。”

“哦,对了,我带了一批粮食过来,你去安排一下。”

林中正听她说的平淡,也没有多想,心里以为是这位大人从京中购买,一路运过来的,直到见到那浩浩荡荡的车队,目瞪口呆的想,这林大人是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粮食,难道是将江西一省的粮食都劫了过来?

还就被他猜中了个*成,林靖易虽然没有把江西一省的粮食都带走,却也带来了十之*,若不是没有那么多的马车人力,林靖易连最后那一两成也不会留下。

林中正不是蠢人,稍微一想就差不多想明白了粮食的由来,不由得对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有了敬佩的心情,马文渊是什么样的人,他自然清楚,这开仓放粮绝对不是他愿意的,但这少女竟然有魄力逼迫他不得不开仓放粮,不仅是有魄力,还有一颗真的为民的心。

他忽然对少女接下来的事情有了期待,期待少女能够创造奇迹,让那群油盐不进的商户士绅吐出银子来,让洪水根治,让怀安县民度过这次大灾。

林靖易先去房里,将所要上奏的事情一一列好,然后等来林中正,与他讨论,定下接下来初步的计划,然后就是所需的支持,包括那一个营的士兵借来抗沙包的事情。

分析好之后,林靖易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,就写起奏章来。

林中正在一旁给她磨墨,等写好之后,林靖易把折子递给他,让他看看可有什么要添加修改的地方,林中正细细看去,却被这位的一些新奇的治水理论方法给震惊到,她那些大胆的举措更是让他无语,每一条,每一句都是得罪人的事,这位却是一点都不在乎。

尤其是最后,林靖易直接将他屡次递奏折说明情况,朝廷却没有见到的事情写上去,措辞狠厉的请求皇上彻查,如此无法无天的行为,当要严惩才是。

这样她还没有结束,直接在后面写道:“怀安县灾情极为严重,请皇上赐予我先斩后奏的权利,林靖易发誓,定以百姓为重,绝不会任用手中权利,请求皇上恩准。”

林中正都要被这小姑奶奶的胆子给吓晕了,这是跟皇上说话的口气吗?

君陌玉也看了那奏折,看到林县令睁大眼睛,一副见了鬼的模样,脸上这才露了点笑意,道:“不必被她奏折里的话吓到,她已经是很委婉了,不用为此担心,我们刚来怀安县,不是很清楚这里的情况,你看看,还有什么需要加的,再加上,至于林靖易要权要人的事情,你就当没看见好了。”

他也被怀安县的情况吓到了,这么大的事情,朝廷竟然一点都不知道,这群官员,欺上瞒下,真是胆大包天!

林中正看了看君陌玉,他气度不凡,隐隐有与林靖易平起平坐的姿态,见到林靖易措辞如此大胆也不见惊色,料想出身不差,听他这么说,便也不多少,略略的指了几点,道:“还是请几个大夫带着些药材来吧,以防后患。”

林靖易觉得他说的有理,点头加上去,三个人轮流看,分析,感觉没有什么能添的了,林靖易又将奏折誊写了一遍,交给李骥派到她身边的人,将奏折递给他道:“用最快的速度交到皇上手里,不要让第二个人经手,你亲自交给皇上!”

那人出身行伍,极为坚毅沉稳,闻言跪下,郑重的行礼,道:“必不负大人所托。”然后就干脆利落的出去了。

林中正越发觉得林靖易不凡,这人神光内敛,沉稳有法度,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。

急匆匆的吃了东西,林靖易也来不及休息,看着怀安县这幅模样,她心神不宁的,即便躺下也睡不着,干脆拉着林中正去了河堤看看情况。

君陌玉不同意,阻拦道:“已经奔波了将近一月,你身体已经到极限了,还是好好休息一下,治水不急这一会儿,你要是躺下了,谁来主持大局。”

林靖易却是笑着道:“你放心吧,我也是见过风浪的人,掉下悬崖都没有摔死我,这点奔波根本不算什么,再说这水患竟然这样严重,我不看看,心里没底,不安的很,也睡不着觉,还是让我看看的好。”

君陌玉说不过她,只能叹了口气跟着她,说实在的,这么长时间的奔波,即便他是个大男人也有些扛不住了,这林靖易竟然还能有力气出来,他心里不是不佩服的。

入了夜,风雨就大了起来,惜春身子娇弱一些,脸色极不好看,想跟来被林靖易喝止了,只带着秋杀在身边,秋杀终于放开了那一直抱在怀里的剑,将它别再腰间,一手给林靖易撑着伞,一手拿着大裘。

只是风很大,撑伞毫无效果,林靖易终于知道今天刚见林中正的时候,为什么他半个身子已经湿了,他那是从堤上来的。

她终归是个女子,林中正心里有些过不去,道:“大人,还是回去吧,这雨会越下越大,等咱们回来的时候,是要没到膝盖的,现在先回去吧,明日再来看也不迟。”

林靖易听他说的清楚,便道:“林县令对夜间水位的增长如此清楚,应该是夜里都来来此呆上一段时间,时刻警惕着这河坝坍塌吧!”

林中正叹息道:“这也是没有办法啊,人手不足,这雨也没有停的时候,只能多尽点心了。”

林靖易叹道:“林县令当真是个好官。”

林中正道:“什么好不好的,只求我多做一些,能够少死一点人。”

为了修这个堤坝,不知道有多少个或是劳累,或是饿的,晕倒,一头掉进水里,再也没出来过。

林靖易眼露悲色,却是没有说话了。

走了不少时间,林靖易才远远的看到,一个两人高的堤坝,层层叠叠的沙袋堆积着,隔着这么远,林靖易都可以感受到洪水翻滚时发出的轰鸣。

她疑惑的问:“这洪水都是这样堵着的吗?为什么不挖掘沟渠,将水引出去呢?”

林中正却是一噎,疑惑道:“这洪水不堵着能怎么办,挖沟渠,这怎么挖?”

林靖易这才意识到,这个时代的治水还停留在极为古老的阶段,她心里有了打算,沿着四周走了走,将地形记下,道:“我该看的也差不多了,你们都回去睡吧,养足精神,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。”

几人本来就对她今夜出来颇不赞同,听她要回去,没有不同意的。

回到府衙,林靖易也没有睡,她一边分析今日看到的地势,一边画可以挖沟渠的线路来,过了好一会儿,才放下笔,揉着头,秋杀一直陪着她,见她揉额头,便上前去帮她捏头,林靖易叹息道:“还是太少了,我明天得好好看看,把地形摸透了,挖出沟渠将水引出去,这怀安县的水患便解决了一半。”

秋杀道:“既然今日做不成了,主子还是早点睡,明日才有精神去看地形。”

林靖易点了点头,略略的擦了脸,也没有热水,连日阴雨,被褥都有潮湿的味道,她知道不是讲究的时候,就这么睡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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