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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刻钟后，院门再响，“啪啪”砸门，扰得柳玉梨再无法静心，墨滴落在纸面，整篇经文都给毁了，更添气闷。
“小杏，哪个在外头？”
她扬声喊话，小杏在院门口嚷道：“是风筝的主人派了婢女来寻，瞧着是落在咱院儿里了。”
仆妇领了人入内捡风筝，柳玉梨隔着窗也看见了来人，立于小杏边上，言笑晏晏的一个圆脸婢子，一团喜气的小姑娘。
轻笑摇头，暗道自己还是心浮气躁了，正要提笔重新抄写，就见送人回来的小杏蹑手蹑脚的，不由问道：“怎么了，这般小心，在自己院儿里也跟做贼似得！”
小杏“嘘”了一声，一想，也对，屋里说话，外头也听不见，于是喜道：“是顾公子的婢女，特意把风筝落在咱院里的！刚刚小喜儿来，与奴婢说悄悄话了，顾公子如今就在茶楼等着，要见小姐一面。”
柳玉梨双眸微瞠，讶然问道：“那小婢是顾毓衍的人？”
顾毓衍，顾家长子嫡孙，当今天子的伴读。
当初柳玉梨与那位“齐公子”相遇时，边上便有他。
叹口气，她道：“如今可不好出门。”
努努嘴，外头仆妇眼睛时不时往屋里看，见着柳玉梨临窗写字，方继续在外碎嘴。
小杏眼珠一转，计上心来，嬉笑道：“奴婢身量与小姐相当，小姐自去，奴婢杵在这儿当幌子！”
柳玉梨蹙眉：“不行，若叫她们瞧出端倪，看秦氏不借题发挥，上午没能打了你，再捉到，可要仔细你的皮！”
小杏扭着身子，就是不依，非要小姐出去见上一见，借此问清这婚事到底是个什么玄机，总不能两眼一抹黑的就嫁出去。
柳玉梨被她磨了小半个时辰，耳膜都要裂了，只能举手投降：“好了，好了，我去！只是情况若不对，你就直说我去见谁——到如今这地步，什么名声不名声，顾得了命，顾不了名了！”
小杏特意换了身府里小姐们才穿的绸缎衣裳来，这还是小姐压箱底的好衣裳，就为蒙蔽外头那群碎嘴的仆妇，还连连保证自己会随机应变，不会傻乎乎等着挨打，柳玉梨才算松了口气，瞅着机会翻墙而出——她身手灵活，比小杏可敏捷的多。
柳府在巷子深处，附近俱都是官宦宅邸，少有贩夫走卒，街上连行人都没几个，低头驼背行色匆匆，是以，这深冬黄昏的街头，格外荒凉萧条。
这里离约定好的茶馆并不算远，柳玉梨一路疾走，被风吹的双颊没了血色，冷沁沁的，配上凌乱的发，灰扑扑的棉袄，落魄潦倒，却衬得容颜愈发清秀纯纯。
楼上一直注意街上动静的男子见了她，心头微跳，与边儿上肃然端坐的秀气男子道：“陛下，柳姑娘来了。”
被喊作“陛下”的，除了当朝皇帝戚少渊再无别个，此时听男子劝解，拧着眉头：“予漓……她会不会恨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