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6.第 176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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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6、折命自罚

白琅本想在暗访结束后把龙鳞要回来, 但是一听叶墟这话, 又准备把它扔了。

“那更不行。”叶墟说, “隔天他来探望你, 发现你把鳞片扔了,肯定会觉得你对他有所不满。”

白琅又改了主意:“那我要把鳞片弄回来。”

他们俩讨论的时候, 方才跑走的那小童又回来了。

他满脸笑容,说着“二位快请进”,绝口不提刚才鄙视白琅那回事。白琅也不跟他纠缠,径直走了进去。

进去之后, 另一个道童引他们到厢房落脚。

“您二位可来对了!这几日讲法的是嫦光上人, 也就是当今混阳道场的坐镇者,天下九阳之一!你们知道这次新掌门继位吧?那可是由嫦光上人亲自授冠的。”

……快醒醒,那冠是我自己戴上的。

小童又道:“还有还有,玉仙尊你知道吧?”

白琅憋了一肚子话, 瞬间被他一句“玉仙尊”给逼回来了。

“玉剑悬仙尊吗?”她配合地问。

“是啊, 玉仙尊当初也是嫦光上人的弟子呢。”道童得意地说,“嫦光上人有伯乐之才,相中了玉仙尊, 这才有他如今的二朝元老之殊荣。”

这道童又流利地吹捧了半天, 说了很多嫦光上人的光荣事迹。

到厢房之后,叶墟问白琅:“你到这儿来到底是做什么的?查内贼吗?”

“不是为了查内贼……”白琅从储物袋里拿出镜子, 在屋内各处摆上, “而是想知道为什么查内贼的事情拖拖拉拉这么久都没做好。”

叶墟脑子绕了几个弯, 终于知道白琅是什么意思了。

“你怀疑玉剑悬?”连叶墟这个外人都觉得诧异, “玉剑悬是太微座下第一人,地位比那两个鲛人还高些,你能顺利继位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。就算你信不过他,至少也要信得过太微的眼光吧?”

白琅微微闭眼,周围镜面闪烁,一个个场景闪过——有混阳道场前的九扇门,也有空无一人的讲法大殿,还有昏暗的祠堂。

“正是因为我太相信玉仙尊的能力了。”白琅睁开眼,所有镜面都静止不动,“所以当他解决不了内乱问题的时候,他就一定参与了内乱。”

满室镜光清疏,与白琅的目光一样。

叶墟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。他从人情常理上不相信玉剑悬有问题,但白琅纯粹从事情的结果进行评判,这一点已经与太微死前不同了。

叶墟甚至惊悚地意识到了太微死去的“必要性”:他为白琅规避了仅有的弱点——人情。

白琅一面面镜子看过去,仔细端详其中定格的瞬间,想找寻嫦光上人的踪迹。

“他好像不在附近?”叶墟也低下头查看,白琅照见的镜像基本已经覆盖了混阳道场的每一处、每一个人,但是其中并无嫦光上人。

“已经跑了。”白琅抬手挥袖,所有镜子收入囊中,“我们去追。”

大门猛然敞开,剑光起,划破混阳道场的天空。

叶墟急忙追上去。

白琅手中捧着银镜,镜中场景瞬息千里,毫无停滞之意。

她皱眉诵真言道:“潜龙,羽翮,流音。奏蕤宾,神走枯庭中。”

镜中意象定格在一片海域,下方岛屿连环,上空烈风凛凛。此时叶墟正好追上她,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她拉入镜中。

从镜中出来的时候,周围没有风声,只有模糊的龙鸣、振翅声、稀疏乐音。

高空之上,白琅无需御剑也如履平地,她手中银镜倒映出对面那人的面孔。

那是一位周身环绕着白色飘带的年轻女人,面容清寒绮丽,发簪呈新月形斜依在脑后,长发半挽半垂,怀中有一只雪白的长耳兔。

“嫦光上人。”白琅手中的镜面泛开波纹,声音如水般扰动镜像。

嫦光上人摸了摸兔子背后的光滑绒毛,低声道:“掌门真人?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……继位大典才刚刚结束吧。”

“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嫦光上人。”白琅笑道,“你明日不是应该在混阳道场讲法么,这会儿为何会在千山乱屿上空?”

嫦光上人依然低着头,声音柔和:“去其他几个道场散散心罢了。”

“看来是我继位一事让你心里添堵了。”白琅语气锋利,让人难以接话。

嫦光上人停顿了一下,柔声道:“掌门真人说笑了。”

“不是她啊。”叶墟低声提醒,“请杀手那个肯定是男人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白琅话音一落,周围空中便出现了其他三道人影——一道窈窕婀娜,金冠黑衣,手执碧玺;一道高大威武,玄甲银胄,手持□□;还有一道浑身笼罩在紫色雷霆之中,面容模糊不清。

光阳道场阙贞上人、霞阳望陵上人、宝阳指暇上人。

“最后那个。”叶墟指了指浑身笼罩在紫色雷霆中的指暇上人,“是他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白琅一抬手就将叶墟推进了镜子里。

“等等,你把我弄走做什么!”叶墟扒着镜框。

“我要处理灵虚门内务。”

白琅身前镜子破碎,叶墟消失在镜中。镜中像没有散去,而是直接从镜里重叠到现实。

无界镜世在千山乱屿上空展开,大片游鱼似的异生物遮蔽了天际,海面倒映出的却仍然是清澈湛蓝、万里无云的天空。

站在中间的望陵上人道:“太微枉顾先圣之法,妄传轻露,不配为掌门!”

他手中□□绽开点点锐光,一刺出去却只听见镜面破碎的脆响。一小块天空剥落下来,里层有一只巨大的镜世生物把眼睛贴在他面前,却被另一重镜面限制住,

白琅手中不知何时又捧了一面银镜。

她笑道:“解释什么?太微都死了,我对你们叛乱的理由又不感兴趣。”

阙贞上人手中碧玺散发出点点清光,又一块天空剥落下来,里面露出更深层的“镜世”。无数奇形异状的生物挤在小小的缺口,身体贴得扁平,使劲往他们四人身边靠近,却始终被看不见的镜面阻挡。

几人根本无法接近白琅,甚至无法移动寸步。

这么诡谲奇异的事情几人还是第一次遇到,难怪一道“无界镜世”可以将天下群雄阻挡在正阳道场之外。

“玉剑悬提醒你什么了?”白琅质问嫦光,“他能猜到我要彻查混阳道场,却没撇清自己与你的关系,可见是很看重你了。”

嫦光上人不答。

其余几人纷纷施展神通破除镜世封锁,这时候天空中飞来一只巨鱼将他们全部吞了进去。

白琅跨过一层层的镜世,走到嫦光上人面前,认真道:“你若是对他也有千万分之一的尊重,就把事情讲明,我可以保他从斩仙台上活着下来。”

“你要他上斩仙台?”嫦光上人脸上的柔和笑容终于消失。

灵虚门也有司掌刑罚的地方,那就是斩仙台。斩仙台不仅是夺人性命,更是斩断仙根,让修仙者从此与仙道无缘。

太微脾气不好,但不重刑罚,斩仙台也已经闲置多年了。

“别忘了是谁成就了你的今日。”嫦光上人冷冷地说,“若是没有玉仙尊的全力支持,你如何能够坐稳掌门之位?”

“错了,是太微成就了我的今日。”白琅平静道,“至于我要如何坐稳掌门之位,等你上了斩仙台自然知道。”

“你……!”嫦光上人手中微微用力,白兔吃痛,从她怀中跳走,一下就消失在群鱼幻象之中。嫦光上人的视线随白兔而去,一时间有些怔忪。

白琅抬手轻招,一缕火苗盘绕着她的掌心,眨眼就呈螺旋状拔起化作赤幡。

嫦光上人又惊又怒:“妙通五行术,你与天殊宫是何关系?”

白琅手中赤幡边缘冒着火焰,往四面八方延伸,将本来就剥落不少的天空烧得犹如末日。她冲嫦光上人笑道:“你再想想清楚自己有没有资格问我话。”

她手中长幡微斜,遮天蔽日的烈焰化作火雨倾盆而下。

一道剑光化作帷幕将烈火扫开。

这剑光白琅从未见过,光芒暗金,持正守一,浩气荡然,让人生不起一丝敌意。

白琅将手中长幡收回,杆底用力往下一顿。

天空皲裂出无数道裂纹,镜子碎片噼里啪啦地掉下来,深层镜世的生物像闻到腥味的鬣狗扑出来,上下浮动游荡,将空中所有看得见的活物侵吞干净。不多时天空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,根本看不出镜里的世界再次进行了替换。

“玉剑悬,你敢对我动手!”白琅厉声斥道。

玉剑悬站在她面前不远处,一只手抱着嫦光上人跑丢的兔子,另一只手持着佩剑。白琅从未见过他出手,她还一直以为那柄剑是装饰,没想到玉剑悬真的修剑法。

“掌门真人,你冷静一下。”玉剑悬劝道。

白琅手中长幡又是一顿,刚刚被替换的天空噼里啪啦地开裂,里层露出黑红色的流体,不知道是岩浆还是血。

“好,我冷静。”白琅笑了笑,冷静地同他说道,“叛乱分明是由光阳、霞阳、宝阳、混阳四个道场谋划,你向太微汇报其三,隐瞒混阳不报,又拖拖拉拉缓和矛盾,不过就是为了想办法将你以前的授业恩师摘出去。太微对你信任有加,将灵虚门内务交由你处理,你又如何敢徇私?如今又如何敢对我动手?”

玉剑悬面色难堪。

他看了一眼嫦光上人,然后回过头看向白琅,收剑施礼。

“掌门真人,还请回正阳道场解决吧。”

白琅冷笑:“回吧,别在外面丢脸。”

她拂袖入镜,面色非常不善。

玉剑悬觉得她背影与太微有几分相似。

她一离开,游鱼们便蜂拥而上,将玉剑悬与嫦光吞入腹中,然后甩尾从天空的破洞中潜入镜世,直接到达正阳道场周围。

回正阳道场之后,无极殿前正好有几位长老在等待觐见。

“掌门真人……”

玉剑悬道:“退下,掌门真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。”

白琅直接推门进去,眼神没有偏移一丝。

嫦光上人站在殿下,脊背笔挺,但神色一直不太好看,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恼怒。

玉剑悬最后进来,将门带上。

“你解释,我听着。”白琅对他道。

玉剑悬沉默了一会儿:“没有什么可解释的。我在处理内乱一事之上有所隐瞒,愿受掌门真人责罚。”

白琅神色稍缓,安抚道:“灵虚门刚刚换代,你知道我离不开你。”

玉剑悬一直压着的情绪终于上来了:“所以我不懂掌门真人为何要去混阳道场!”

白琅眼神忽凝:“若我不去混阳道场,你要包庇叛乱到几时?”

玉剑悬知道白琅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,所以才会一直退让。如果他一力担起责任,那嫦光上人或许不用承受太大压力。

但是白琅迂回一诈,却瞬间让他进退维谷。

白琅见玉剑悬又陷入沉默,便对着一旁的阴影道:“微生,帮我把嫦光上人带出去,我想跟玉仙尊单独谈谈。”

嫦光拂袖道:“我自己出去。”

嫦光和微生涟离开之后,殿中只剩下白琅和玉剑悬。

白琅没有再逼问他什么,而是直接取掌门令下诏,丢在了他的面前。

玉剑悬凝视着诏令上的字,手紧紧攥着剑柄,一语不发。

白琅道:“光阳、霞阳、宝阳、混阳四个道场将在近日重设,叶墟会解决掉为首的指暇上人,其他三人废除修为,逐出仙境。至于你,上斩仙台吧。”

玉剑悬听完全部处置方式,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。

“掌门真人……”

“求情的话不要说。”白琅走下圣座,壁上的粼粼水光投映在阶下,如同浅池一般,“玉仙尊,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太微,我就算磕破头也会为你求情。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。”

站在阶上的是我,阶下的是你。

无极殿中已经没有那个哭着求情的少女的位置了。

“你抬头。”白琅道,“看着我再回答一遍,你忠于谁?”

玉剑悬一点点抬起头。

那顶赤金冠沉重地压着白琅的发丝,冠冕之下,她的眼神中是毫不遮掩的悲伤。

玉剑悬又重新低下头,闭目,下跪。

他道:“灵虚门。”

“好,那就不要多言了。”

白琅亲自重启斩仙台,执法长老全部到场,依次宣读檄文,将罪状列清。阙贞上人、望陵上人、指暇上人都交由叶墟和执剑弟子处理了,唯有嫦光,她甘愿自废修为,不做反抗,也一定要到斩仙台下旁观执刑。

玉剑悬换下了灵虚门道袍,只着白衫,佩剑也不在身侧,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儒客书生。

“走吧。”白琅牵了玉剑悬的袖子,大步登台。

“掌门真人!您不能上去!”有执法长老在下面喊道。

“我一起上去。”白琅回头道。

执法长老语塞:“可是马上要断罪行刑了。”

白琅伸手一招,执法长老手中檄文飞到她手中。她咬破指尖写了几个字,又把檄文扔回去,然后拉着玉剑悬消失在雷霆之中。

执法长老定睛一看,檄文上补了一行简短的血字——“弟子白琅,道号尘镜,罪宗弑师篡位”。

几位执法长老面面相觑,不知所措,最后还是大长老朝见隐夏下令启动斩仙大阵。

阵中紫霄神雷渐起。

“你为何跟上来?”玉剑悬有些不自在。

“我不跟上来,如何保你完整地从这台上下去?”白琅说的时候还保持着清浅的笑意。

“你用什么理由上来的?”

“弑师篡位,折命自罚。”

玉剑悬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白琅。

他没料到白琅会有这样的心思。太微死后,他们几个知情人都默契地不提“弑师”一事。他知道这是太微设计的,对白琅既是考验又是伤害。大长老也愿意配合照顾白琅情绪,所以平日里都表现如常。

但是私底下,他和大长老两人相处时,总会提到白琅弑师。

大长老对白琅其实很了解,他早早就说了,即便这件事事出有因,即便他们不提,即便所有人都原谅她,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。

而且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。

除非有一日她能抵达太微所向往的地方。

“掌门真人,你下去吧。”玉剑悬恳请她离开,“我只求你这一次。”

天空中电闪雷鸣,劫云汇聚,斩仙之刑很快开始。

“行,那我走了。”白琅松开手。

霹雳闪过,玉剑悬下意识地抓紧了她。

低头一看,白琅正笑嘻嘻地冲他眨眼睛。她又牵紧玉剑悬:“你看看,还是我在比较安心吧?”

刚入门时还觉得无足轻重的孩子,现在已经对她这么依赖了。

“没事。”白琅将镜面立起,“会没事的。”

霹雳雷霆越来越密集,起初还离得远些,过了一段时间就如万马奔腾,躲也躲不开。到后来雷光闪动,他甚至看不见白琅的身影。白琅在他面前立起镜子散发出微光,将雷霆折射出去,玉剑悬松了口气,能对付就好,看来白琅是有备而来的。

紫霄神雷一连持续七日。

七日之后,雷霆与劫云散尽,玉剑悬才看见身边白琅的样子。

“你……”他张大嘴,连“掌门真人”都忘了说。

“嘘。”白琅在唇边比了根手指,声音微哑,“下去吧,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。”

玉剑悬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跟白琅一起走下斩仙台的。

羞耻,痛苦,不安,悔恨……种种在太微死前未曾展露的背叛感瞬间涌了上来。

到台下时,已经难掩泣声。

大长老见玉剑悬完好无损地走下来,先是松了口气,后来又发觉他神情不对。

很快,所有人都看见了玉剑悬背后的白琅。

她披了玉剑悬的道袍,赤足裸身,衣衫尽被天雷毁去。皮肤上细细密密地覆盖着六铭隐文,魔纹如鬼魅般扭结蜿蜒,深入骨髓。那些魔纹爬过了她小半张脸,就像树木的根系一般扎进了她的皮肉之下。

最惹人瞩目的不是黑色魔纹,而是与之交映的,如雪白发。

折命自罚。

满头银丝散落之时,玉剑悬才终于懂了白琅的意思。

“还看什么?”大长老最先回过神来,“仪式结束,都散了吧。玉仙尊,你回洞府休息一下,我护送掌门真人回无极殿。”

嫦光上人目光几度流连,但是玉剑悬走得很决绝,没有再看她一眼。

朝见隐夏搀着白琅走了一段路,后来直接将她抱起,飞身掠过重重宫殿。

“能褪下去吗?”他问,“我说六铭隐文。”

“不知道……在天雷中它自动护体,可能是刺激过度了。”白琅声音还有些沙哑。

朝见隐夏低头看了一眼,她面容这么年轻,说是十五岁了都有人不信,那头霜雪似的白发真是极其扎眼。

他应道:“我会找人为您铸面具。”

“头发就不遮了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到无极殿,朝见隐夏将白琅交给微生涟,匆匆离开去解决面具一事。

“何故如此做作?”微生涟猜到她做了什么,心中只觉得不屑。弑师这件事早就被压下来了,她还要借苦肉计笼络一波人心,这不是有病吗?

白琅拉紧衣服,颤抖着走上台阶。

她裸足行走,第一次觉得殿上如此冰凉。

“等面具到了,你陪我去做件事。”

微生涟以为她要解释一番,没想到她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话。

他皱眉不答。

白琅自顾自说道:“去城主府请警晨君来一下,不要惊动白言霜。”

微生涟不悦:“你现在使唤我倒挺顺手。”

白琅仍旧未答,微生涟抬眼望去,发现她身子一点点滑落,最后跪坐在圣座下。她头枕着座位,目光遥远清透,仿佛正依偎着不存在的某个人。那身道袍半遮半掩,背后露出大片魔纹,漆黑的颜色渗入纯白无暇,让人心惊肉跳。

她安静地闭眼,微生涟退下。

朝见隐夏给她带来了一张面具,暗金镂空,完全照着魔纹覆盖的地方熔铸,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还完好。比较奇怪的是,面具右边有只珊瑚似的龙角。

“是请荒龙神用真龙火熔铸的,他以为要有两个角。”

“可是只有一个。”

“他想铸另一个的时候被我拦了。”

白琅摸了摸头上,忽然笑起来。

朝见隐夏不明所以。

“没事,长角很可爱。”白琅安抚道,她理了理道袍,将背后魔纹挡住,“接下来这几日我不在,你们就辛苦一点。重立道场还是交给玉剑悬,也不要再说他什么了,此事就此揭过吧。”

朝见隐夏领命离开。

很快,微生涟把警晨君带来了。

警晨君看着白琅微诧:“你是谁?”

白琅抬袖笑道:“是把你从地牢里带出来的人。”

警晨君仔仔细细再看了她一遍:独角假面,拖曳及地的白色长衫,一头如霜胜雪的苍苍长发,抬袖掩唇的羸弱模样……

“真的是你?”警晨君迈着短腿跑到白琅跟前,扯了扯她的袖子,却不小心看见她皮肤上遍布的魔纹,“真可怜。”

警晨君软软的手覆盖在她身上,十分温暖。

“身体不舒服吗?”警晨君顺着魔纹,手伸到白琅胸口,“这里也不舒服?”

微生涟从后面把她提了起来。

“你做什么!”白琅连忙把警晨君抱走。

“这个给你吧。”警晨君从身上取出一条很长的金色细链,上面有不少星月坠饰,与二十八星宿暗合,她自己身上也有一条。

“谢谢。”白琅抱紧她。警晨君身子十分幼小,又软又糯,抱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治愈了。

警晨君为她缠上细链。

一个中指指节是月形环,另一个中指指节是星形坠,细细的金线将无数星月网罗其中。魔纹渐渐被吸附其上,除了星月坠饰都被染黑,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肌肤,颇具冲击力。

“姐姐,这样就不疼了。”警晨君“呼呼”地吹气,“而且和我的是一对,很好看的。”

白琅低头看见她腿上的星月链,那里也有不可告人的伤,所以才要用坠子掩饰吗?

“我们去找你哥哥吧。”白琅摸了摸警晨君的头发。

警晨君身子一颤:“真的吗?”

“嗯。”白琅将她抱起来。

警晨君咯咯地笑了。

她轻声道:“天衡,启动。”

无极殿四周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,巨大的承轴横亘在上方,履带牵动镜面的旋转。白琅第一次体会两种器的配合使用,更是第一次见到像“天衡”这样巨大器身。伴随四方星宿的位移,镜面与履带都随之发生改变。

很快,其中一面镜子映出了白琅寻找的画面。

镜中之地看起来与圣王塔构造类似,穹顶高得看不见顶,四面装饰金玉交织,堂皇尊贵。四面每一个角落都有一个魂池,中央更是有一个巨大如湖的血红色魂池,鬼魅邪异的气氛让人心下不安。

“警晨君……”

白琅尚未开口,警晨君便道:“明白。”

齿轮再度转动,星辰错位。以主镜面为中心分化出其他五个镜面,每一个都更细致地映出一个魂池。

第一个魂池中浮起金色气泡,谢怀崖站在池边,还有一个吊儿郎当、穿扶夜峰弟子服的青年男人站在他背后,似乎是在盯梢。

第二个魂池中浮起黑色气泡,一身华美长袍在池边虚立,不见人影,只见蛛丝。白琅知道那是蛛母。

第三个魂池中浮起蓝色气泡,有个打着伞的女人站在池边,她身子转向谢怀崖那边,看得很专注,应该是勾陈君。

第四个魂池中浮起红色气泡,一个满身是伤的黑发男子被缚在椅子上,头低垂着,毫无动静,不知是生是死。他身上也缠着与警晨君类似的星月坠饰。

“是哥哥。”警晨君哽咽道,“哥哥……”

白琅问道:“中间的魂池里是什么?”

警晨君擦了擦眼泪,镜面映出中间血红色魂池的样子。

魂池氤氲如温泉,有人影若隐若现,白琅将天权调整几次,始终看不清里面情况。

过了一会儿,有人缓步进入殿中。

那人着一袭黑红色花蝶绣纹的长袍,背后系了个很大的蝴蝶结,系带一直垂落到几米开外的地上。她未着鞋袜,赤足踩在地面上,步履不疾不徐,肩头站着一只纯白色鸟儿。鸟儿尾翎极长,落在她漆黑柔滑的长发上,犹如新雪一般曼妙。

她唇红似血,容颜甚是精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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