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五章 别有洞天〔二〕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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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淡淡道:“你若以狐成精,那最少也得一两百岁了,可能比我师父都大。不适合拜他为师。但倘若你父母都是狐妖,你应不满二十四吧,真好,那样你可以当我师兄了。不,入门早为长者。你应是我的师弟。”

他伸手拉住我:“谁要当你的狗屁门人!跟我走!”

我皱眉,做出痛苦模样,他眉目一敛:“初九?”

我从他掌中缩回手,捂住肚子,悄然从袖中『摸』出纵玉和白草,抬头冲他孱弱笑道:“狐狸,虽然我一直跟你吵嘴打架,但我挺喜欢你的,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,以前对你不好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出阵之后,记得想想我们,我和杨修夷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。”

说完直起腰板,从他头上敲了记手骨,猛的往后跳去,冲他比了个鬼脸,他愣了愣,一步跨来,却有一道凝红紫壁将他拦住,隔绝在我们面前。

本来离别场景不想感伤,弄得快乐一些,但仍止不住心中酸涩,我难过的看着他,伸手摇了两下,唇语读出“再见”俩字。走没几步,又驻足回头,他疯狂踹着纵云玉壁,怒目瞪我,嘴中厉斥大骂,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。

挺着背脊,举步朝前走去,握紧手里匕首,我咬着唇瓣不许自己悲伤。这是我一个人的仇恨,谁都不能『插』手,花戏雪不能,任清清也不能,杨修夷是我的,他的仇也只能由我来报。

我抬头看向火麟,把它杀了后,我还会杀了宋积,至于灭族之仇,我已再无能力去报。先祖族人,父母姑姑若要恨我怪我,我无话可说,我的世界已经塌了,支撑我的力量不复存在,除了死亡,我别无去处。

走下廊道,穿过崎路,踏上焦土,我站在火麟面前,看在别人眼里,对比可能就像一只新生小狗和一个成年壮汉。

我抬起头,如此近的距离,能将它看得更加真切清晰,但除了一身蒸腾火焰和炽烈双目,着实不知它五官和体表是何模样,就如它的主人宋积一般,都混沌不清,令人憎恶。

几次和上古之巫的接触,我或多或少已了解了一些它的规则,譬如宋积说的,以『性』命作为献祭,又譬如它一定要在幽暗的地方进行:镯雀和陈素颜的换骨之术,我姑姑为我施咒的重光不息咒,甚至诛神殿下的诡谲气氛都有可能和上古之巫有关。所以此处溶洞,定是宋积要拿宋十八开刀的地方了。

火麟静立在原地,除了闷声咆哮,再无其它动作,可能在等宋积的号令。那面目可憎的男人应该就在附近,也许想看好戏,也许还在等时间。

抬手在我和火麟四周摆下纵横天阵,八八九十一块石头迅疾归位,就算他想出来,也已经没有机会了,我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把他辛苦豢养的火麟给一刀宰了。

这并非我自不量力,狂妄不可一世,要杀死这只火麟确实困难,但于我而言并非登天难事。我已『摸』清了一些门路,一,它的眼睛炽亮这样,别人盯久了都会瞎,我不信它自己能好使到哪儿去。这就是它要吃活物的原因,因为静止的死物它压根看不到。二,我知道它不是不吃人,之所以几次三番不吃我,因我身上有浊气,它完全感应不到我的存在。这于我真是好事一桩。

我脱下『毛』裘大衣,将所有玉器抖落出来,身上只剩单薄衣衫,也许都是冥冥中的注定,让我在此时被蕴罡参反噬,多了一身严寒之霜。刚好可以抵御火麟的焚天焰火。

挑了八块『色』泽相差无几的玉石,以隔空移物术移起,分别打入它的四肢、头部、背脊和胸腹。它喉间发出不满咕声,伸爪挠了几下。

我将剩余玉石端在怀中,深吸一口气。又移起数十块石头。风驰电掣般从它眼前掠过,它循目望去,爪子凌空『乱』挥。我就趁这个时候。闭上眼睛,默念易水寒霜口诀,不知是上天眷顾,还是我身体冰冷,幻出的玄术结罩破天荒地竟有极厚的晶层。

我将石头尽数移向左处,火麟顿时回过头,我立即朝它奔去,接近时猛地跳上它的脚板,紧抓住它烈焰下的皮肉开始攀爬。

蕴罡参为极寒之物。但火麟能被选中用来驱寒,想必也非泛泛之辈,极寒极热如阴阳交会,日月凌空,真是场旷古绝今的巅峰对决,令我平生了些风发意气。不过心中也明白。只是自欺欺人,如此对比强烈的两个体型,我寒到九霄云外去也没用,它一脚板就能将我踩没了。

火焰扑到我身上,有易水寒霜尚能抵御一阵。但是手掌脚心却是贴身与它接触。在我身子还未感到炙热和疼痛时,我就先闻到了自己肉体被烤焦的气味。

剧痛会来本就在预料之中,但没想来得如此之快。我死咬着唇瓣『逼』迫自己不准放手,不准睁脚步往上爬去,现在拼的就是速度,重光不息咒的自愈速度,火麟炙烤我的燃烧速度,还有我凝集真气重『吟』易水寒霜诀的速度。

腰肢的轻便让我身手好了不少,攀着它的皮肉,我强忍剧痛,几下就爬到膝盖处。不过此时神思再难凝聚,隔空『乱』飞的石子逐一掉落,它又发出闷闷咕声,终于感知到我这边的不对劲,但只是挪动几下后肢,没有其它动作。

空气愈发稀薄,我在易水寒冰结罩里艰难喘气,在火麟腿上稳定好身形,从袖中抽出匕首,深吸一口气,一把扎入它皮肉,炙热如岩浆的黄『色』血水瞬息喷溅,浇灭我的寒冰护罩,衣衫被烧的滋滋作响,我呼痛之后,及时凝集神思。但好运终于用尽,再度幻化出的易水寒霜孱弱的可怕,只能勉强将我裹置其中,保住我的破烂衣衫,但空气已然窒息,快要将我闷透。

好在我这么一刀,令火麟勃然暴怒,它闷吼一声,狠跺后蹄,俯身四肢落地,前爪探来抓挠。我屏声凝气,艰难睁开眼睛,于烈焰火光中盯住它的爪子,全神贯注。在它就要贴上的前一瞬,我微微曲腿,猛的跃起,攀住它掌中皮肉,极快朝它腕处爬去。

腿上的疼痛令它暴躁不安,不时直立趴下,原地翻滚跺脚,我每上一步都变得艰辛无比,结罩越发薄弱,每寸肌肤都恍如在薪炭熔炉中蒸烤。终于快要攀爬到它的心窝处,隐隐听到它心脏结实撞击胸膛的声音,我的眼泪再难控制,潸然直下。

今天凌晨,我还趴在我心爱的男子怀中,他的心跳也是这么的有力稳健。他紧紧环住我,用他的灵力为我输送暖意,驱散我的寒冷,绵长的呼吸吐在我的额上,轻柔细痒。

这一路,从辞城到陷活岭,是我和他在一起最美好的时光。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,每日清晨醒来我就能喝到清水,吃到野果。每顿野味烤肉他都别出心裁的用不同的香草烤出不一样的味道。我分明不会累到,他却硬要背我,我环着他的脖子,给他『吟』唱连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小调,却还要『逼』着他夸我好听,宠我至此,世上独他一人,可是如今他却不在了,我的爱人,他不在了。他把我最先送到了安全的地方,他自己却被粉身碎骨,齑肉糜躯,他再厉害,再不凡,终究只是血肉之躯。

我放声大哭,哭得肝肠寸断,忆起鸿儒石台上的橙天光大火,在柴谷倾塌的那一刹那,他伸手将我从中拉出,拉离地狱苦海。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他,我宁愿跳回大火,跳回地狱,黄泉碧落,上天入地,海角天涯,我都要跟随他的脚步。

爬到心跳最激烈处,我从怀中拿出玉石,凝结微弱神思,将它们隔空悬在火麟胸口,凌于皮肉上方一寸,迭出七星罗阵。我艰难的『吟』诵口诀,阵光旋转,犹如白『色』云团,映着火麟皮上烈焰,美得如同长河落日。

玉阵陡转越快,阵中隐现紫光,我举起手中匕首穿透白芒中心,狠狠刺入了火麟的胸口。

它顿时发出怒天咆哮,胸口喷涌而出的烈焰瞬间将我环绕包围,如山洪般冲撞在我身上。它蹦跳如雷,我死攀着它的皮肉不放,残忍的将匕首一转,一挑,活生生从它胸口剜出一块碗大的血肉。岩浆般的血水喷薄,将我的皮肉烫开,如翻滚的汤汁,我的血水咕噜冒着沸腾的泡沫,重光不息咒的愈合速度越发缓慢。

七星罗阵旋转骤停,玉石渐次钻入它胸口的窟窿。

我忍着剧痛,深吸一口气,将七星鬼哭『吟』沉声念出,缺了许多引器『药』材,我不知效果如何,但匕首玉石已送入它心脏,它必死无疑。

口诀念至一半,身子骤然一紧,终究是被它捉到了。

火麟仰首暴怒,溶洞震『荡』,隐约可见倒悬的石笋顶端都在微颤,恐怕九天上的雷公震怒也不过如此。

我毫无惬意,抬眸看着它,心中唯一遗憾是不能亲手杀了宋积。但将火麟除去,对他打击恐也不小,相信花戏雪他们不会令我失望。

震天般的怒啸后,火麟将我举起,张开血盆大口,连口腔都燃着烈焰火光,其中可见极长獠牙,一想到血猴被它咀嚼过,便不由泛起一阵恶寒。但想想这种死法也是不错,杨修夷已粉身碎骨,我也不想要什么全尸了。书上说人死前什么模样,死后便也什么模样,我只但愿它不要把我嚼得太烂,这样我就终于有机会可以在相貌上嗤笑杨修夷了。

就在这时,一声空灵悠长的笛音隐隐传来,火麟蓦地停下动作,不甘的嘀咕自它喉间闷声响起。又是一声笛音,深远清啸,如云外浅雪,我的身子越发绷紧,火麟加重力道,快要将我捏爆之时,忽的松开爪子,一把将我摔了出去。

身子撞上洞壁,从高空直直跌落,骨头碎裂声如折竹踩枝,五脏六腑估计也摔成了一团麻糊。我痛不欲生,艰难翻过身子,抬手擦掉嘴边不断溢出的鲜血,狞笑的望着火麟。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但它的死期近在须臾。

我在心里默数时间,从一到二十,还未数到一半,一道青黄长光由它胸口喷/『射』而出,光芒万丈,流洒四方,如月落千江,日破层云,骤光陡转间,流彩溢出,斑斓炫目。我攀着岩石爬起,蹒跚走到它跟前,任滚烫的血水浇头灌下,我用最响亮的声音将最后一句口诀念出:“聚六荒以残毁躯体之不世血肉,集八合以凄灭肉主之不世魂魄!三『穴』之罡,七星之嶂,鬼哭神嚎,尔非我人世之物,当滚回魔界幽冥之渊!”

所有玉石闪着星芒同时自火麟体内钻出,在空中一个急速回转,再度钻回它体内,穿透它躯体后,又重新钻入。如急雨掠空,烟火骤燃,周而复始,循环往复。数道极长白芒于空中悬绘出一副七星罗图,也在火麟身上穿出无数空洞窟窿,带出漫天滚烫血肉。

火麟咆哮怒吼,震天『荡』地,也不过困兽挣扎,一盏茶后,它轰然倒地,呜咽作响。洞中光芒顿时失了大半,变得黯淡无光。

我双腿一软,瘫软跪坐,掩面大哭,一只大掌落在我肩上,冰冷寒意穿透我的单薄衣衫。我大惊,急忙站起,往后退去,睁着眼睛怒瞪着面前的男人。

宋积面貌本就不清,如此光线下更是模糊。

他抬手,隔空将我的『毛』裘大衣移来,声音嘶哑:“穿上吧,你的身体会受不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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