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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转过头去继续驾车,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。

“太子妃终于记住在下了。”他淡淡道。

“你那日为何要骗我?”她冷声质问,“你骗我说你姓聂……”

“太子妃难道会逢人便讲自己姓陆?”薄昳漫不经心地截断了她的话,“在下不过拉了一个垫背的。”

想起聂少君那顽劣不恭的模样,陆容卿竟尔沉默了下去。感受到她这份不同寻常的沉默,薄昳顿了顿,仿佛宽慰般道:“你先去思陵梅太夫人处躲一躲,这几日太皇太后在抓人。过一阵子,我想法子让你回来。”

她愕然,“梅太夫人?”

他不想再多作解释了,又或他根本不愿意在她面前解释。他斟酌了很久,才说出这样两句不轻不重的话:“淮南梅氏余威犹在,未必不能与薄氏相抗。太子妃既知道薄氏是自家的仇人,便该想清楚要往哪边站。”

陆容卿慢慢松开了抓在车栏上的手,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背,“你难道不是姓薄?”

他笑了,笑声很好听,就像思陵山间的野泉。然而他的话语却是那样地刺人。

“我自有我的打算,姓薄的,姓陆的,姓梅的,在我眼里,都无差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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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儿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的帝王。

他拿着那一枚山玄玉,已经端详了很久。眸光深而亮,冷而定,令寒儿每每感到害怕。

半晌,他一手拈着那丝绦将这枚玉悬了起来看,透过晶莹的泛青的玉质,看到夏日将衰的阳光。他淡淡地道:“民间有个什么说法,‘结缨’,嗯?”

寒儿呆了呆,忙道:“回陛下,是有这么一说,道是女子将结缨之玉系在腰上,表明自己已属了人家。”

顾渊剑眉一挑,“她藏着这东西多久了?”

寒儿有些为难,“奴婢只知道皇后进宫时就带着它了。”

顾渊忽然笑了。

笑容是冷的,像盛夏里凌室的冰,刺得人浑身一激灵。他将那玉往空中一抛,又稳稳接住,笑睨她:“你家皇后给朕写了一个字,你倒来猜猜,是什么意思?”

寒儿嗫嚅:“奴婢……奴婢不识字。”

顾渊却不管她,“上‘日’下‘文’,是个‘旻’字。你家皇后真是好读书啊,这是拿《小旻》在劝谏朕呢!”

“《小旻》?”寒儿好奇地问。

顾渊顿了顿,笑容一时深了,“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亏得朕思索了半天,归根结底还是这么一句话。皇后还是在劝朕……忍耐啊。”

“我看皇后却错了。”一个高大的身影毫不避忌地迈了进来,“陛下什么都不会,偏偏最是能忍,压根用不着劝。”

顾渊双眸微眯,“谁许你进来的?”

仲隐将一方奏牍抛在他案上,“看过再说。”

顾渊拿起来扫了一眼,脸色震变:“冯吉死了?!”

仲隐点了点头,“这是朱廷尉冒了大风险送来的封事,好歹没让广元侯压下去。”

“可那供词也是冯吉的。”顾渊原以为是冯吉见风使舵……“死无对证的事,朕能如何翻盘?”

仲隐笑了,“谁说一定要翻盘了?以彼之道还彼之身,也是可以的。”

顾渊目光一亮,“那个老宫人……”

仲隐低声道:“这段时日,可要委屈一下皇后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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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夏到秋,皇帝始终没有来。

椒房殿与宣室殿相距很近,然而从姹紫嫣红到百草凋零,薄暖竟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。

只有伤势渐愈的孙小言还总会从皇帝处跑来与她说说话。她要问太皇太后的事情怎样了、孙小言又是为何被放了出来,孙小言绝口不提,却从承明、宣室二殿不断送来朝臣的奏疏,每隔五日,从不间断。

广忠侯治河有功,还朝考绩,进封三千户。

聂少君进为太常卿,画长安南郊地,起明堂。

置北郡,徙流民屯田,发给粮米櫌锄。

盐铁收官,商车加算,公卿士吏不得与民争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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